情形来看,从苏州过去的不过是几个书生罢了,但是却有一大群士绅豪强,聚集在张士诚身边,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他的实力大增,我真怕吴国公和张丞相他们不是对手啊!”
高启也是沉吟轻叹。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纵观几千年的历史,兴于崇高理想,败给卑劣人性的例子比比皆是。
朱家军要争取民心,可老百姓太多了,也太分散闭塞了。
每一个老百姓的力量也太弱了。
因此必须深入地方,跟百姓认真交流,这才能获得他们的支持理解,然后还要有足够的智慧,把所有百姓的力量组织起来,形成一股无与伦比的大势。
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扎扎实实付出。
最后才能水到渠成。
但是相比起百姓们,士绅官吏,豪强富商,他们是天生的盟友。
还是拿韩秀娘的案子来说,为了阻止女人走出家门,维护纲常……从下到上,所有没有直接参与,但每个人都知道怎么拖后腿,怎么搅合黄了。配合得亲密无间,珠联璧合,谁都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
索性张希孟动作够快,直接跟李善长取得合作,不然这事情大概率是要失败的。
所以说一个很无奈的事实,单纯从力量的增加速度来看,还真是张士诚占了大便宜。
朱家军得到了什么?
一群不确定能不能用的年轻书生而已!
须知道,书生造反,三年不成!
没准朱家军会败给张士诚……
“青丘兄,你说,咱们到底是对还是错?”
“当然是对的!也必须是对的!”高启神色凝重,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如果我们错了,那岂不是说赵宋以来,节节溃败,中原沦陷,炎黄苗裔沦为牲畜是对的?是咎由自取吗?”
王行浑身一振,却又无奈道:“青丘兄,道理如此,但我还是担心朱家军那边,万一他们撑不住,我怕……”
“我不怕!不怕!”高启突然扭头,匆匆忙忙,拿出了一份告示,这还是刚刚送过来的,被他当成了宝贝。
“快看!这是吴国公最新公布的均田令。”
王行接过来,看了看之后,忍不住惊讶道:“这,这个似乎比以前更加干净利落了?”
“嗯,我以为这次的方略,就算是放之四海,也都能用。”高启感叹道。
王行沉吟道:“确实如此,只不过彻彻底底均分田亩,轻徭薄赋,还规定百姓负担上限,要给大家伙足够的粮食……我怕不好落实,从王莽到王安石,谁又做成过?”
高启点头,“你说的不错,但是我觉得朱家军能成!”
“为什么?”王行惊问。
“因为朱家军已经派遣人手下去,因为从苏州等地过去的书生,就在干这个!”
“当真?”
“对!唐肃他现在就在村子里,跟着朱家军的士兵,一起清丈分田……他还提到一件事,说是因为长兴均田之后,许多常年在洞庭湖为非作歹的水贼,竟然偷偷返回了村里,想要当个农夫,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什么?”
王行大惊失色,不会吧?
太湖水贼,那可是多少年前就有的,远的不说,至少能追溯到汉高祖时期……历经王朝更替,别管外面风云变幻,在太湖之上,水贼向来逍遥自在。
同样的例子还有鄱阳湖、洞庭湖、梁山泊……只要湖水还在,可以避开官府控制,就会不断吸引人投入其中。
区区杀人不眨眼的水贼而已,哪里比得上官府啊!
可偏偏就有一群人,能把水贼吸引返回家园,甘心当个农夫。
仔细想想,就觉得骇人听闻。
因为这件事绝不是放下刀子,领一块田地,当个农夫那么简单……万一水贼的身份暴露,会不会出事情?
回到乡村,会不会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