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为了消减他的歉疚感,杜静姝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笑得十分恬然,“他虽长在穷苦人家,也不知道那许多道理,待我和孩子却极好。大人为官颇有美名,想必也与尊夫人的积极打理脱不了干系。”
苏云昭与京中贵妇多有来往,称地上左右逢源。
就凭沐侍郎府称得上平静安宁的后院,不少贵夫人都高看她一眼。
沐侍郎这些年官途顺畅,固然少不了沐家族里的鼎力支持,也有苏云昭的一份功劳。
沐侍郎叹了口气,再想不到,杜静姝会开口替沐苏氏说话。
二人独处一室太久终究不好,杜静姝站了起来,沐侍郎也放下茶碗,有些无力地道,“你若有何苦处,可对大娘说,我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杜静姝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小门小户的,只图安稳度日,请老爷保重。”
杜静姝走过去,亲自打开了房门。
沐侍郎提起脚步走了出去,在门口,看见沐清漪站在院子中央,眼睛望着屋门的方向,看见他,立刻低下了头。
他抿了抿唇,走了上去,“过两日,我让常胜媳妇过来接你回去?”
沐清漪只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不说话。
“这些日子,是为父做得太过了。”沐侍郎低声下气道歉。若不是这样,杜静姝又怎会现身。
“儿不曾谋害过秋姨娘及她肚中孩儿,等父亲查明真相,再来接儿回家。”
沐侍郎反倒笑了,真没想到,这孩子是个认死理的。
“留她住两日吧,我待会儿让常胜送笔银钱过来。”他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沐清漪点头应下,目送着沐侍郎离开,才返身回到屋中。
沐侍郎走到院门口,却和一个丫头撞了个正着。
那丫头一面往他身上倒,一面带着浓厚的鼻音哀怨婉转地喊道,“老爷!”
沐侍郎朝一旁的常胜使了个眼色,常胜连忙上前,将那丫头扯开。
“是大娘身边的红柳丫头,你没事儿吧?”常胜将红柳扶正,笑容满面地问。
红柳抬起眼,长睫轻,欲诉还休地看了沐侍郎一眼,又快速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颤巍巍地摇了摇头。
沐侍郎被挡住了路,甚是不耐烦,冷下脸道,“让开些!”
红柳则似被这语气惊到了般,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睁着泪眼迷蒙的双眼,含情脉脉道,“老爷,您已忘了奴婢了么?”
沐侍郎此刻心情坏到极致,哪有闲情和个丫鬟打哑谜,更何况那丫头明显对他有企图,还是在有杜静姝的地方。
他又怎能容忍!
“常胜,这丫头交给你处置,另拨个丫头来服侍大娘。”沐侍郎平静说完,丢给常胜一个警告的眼神,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从上马,到马蹄纷飞,再不曾回头瞧一眼。
红柳彻底惊呆了。
很久才记起来问,“常管事,您要如何处置奴婢?”
常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嘿嘿一笑,不曾答话。
这笑容怎么桀看,都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红柳是何等聪明的人,她瞬间醒悟过来,忽然对准常胜的脚背用力一蹬,并挣脱他的双手,朝沐清漪歇身的房屋跑去。
她大力推开房门,疾奔过去,跪倒在沐清漪面前。
“求大娘救奴婢一命!”说完,一面挪动身子往沐清漪身上靠,一面慌张地回头张望。
沐清漪皱了皱眉,让她松手,“先起来,有事儿好好说。”
红柳并不敢起,双手攀着沐清漪的腿,面上的神情惊慌而失措,“奴婢不小心冲撞了老爷,老爷将奴婢交给常管事处置,求大娘救奴婢一命!”
这边厢常胜已经瘸着脚走过来了,却并不进屋,只在门外禀告,“这丫头心思不正,不可待在大娘身旁服侍,老爷才让奴才带走的。”
杜静姝已经重新戴上黑巾,安静坐在一旁,看沐清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