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一出卖女求荣、鸠占鹊巢的戏码为朝野上下所知。
原来是礼部尚书傅言明在外养了妻室,一日被家中正妻所知,撕闹了起来。
其父内阁首辅傅仲唯恐事态闹至无法收场的难堪局面,勒令傅言明即刻把人送出京去。
父言不敢逆,傅言明只好忍痛送走了外室妻女,哪知外室途中病逝,徒留一女飘零无依,傅言明日夜忧思,摘了心一般。
此秘事原是不露人前的,可一次傅仲与玉知杭的小宴上,酒醉的傅仲不小心说漏了嘴,玉知杭回去后忖度了一宿,次日与继妻马氏谈及,马氏眼珠一转,心念顿起。
提议道,把傅言明的外室女傅时雨以玉卿卿的身份接进玉家来,如此既能解了傅家的内乱,又能让傅家承玉家一个大恩。此后有了傅家助航,还愁玉知杭官运不亨?
玉知杭听后抚掌大赞妙哉,却又做出舍不下亲生骨肉的哀愁模样,抹泪吩咐马氏务必给玉卿卿说一门好的亲事,保她一生无忧。
马氏柔声应下,转头就把人许给了仆妇之子。
这才有了玉卿卿上京鸣冤一案。
案情一经公布便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傅家与玉家的所作所为被千万人所唾骂不齿。
皇上震怒,势要严惩。
可殿审前夕,玉卿卿竟得知晏珩与傅仲是有死仇的,他带自己回京,只是要利用她的悲惨,重创傅家。
建立数月的温情与信任瞬间崩塌。
玉卿卿举目四望,所见皆是黑暗,这诺大的世间竟无人愿意留一盏灯给她,她又成了那个踽踽独行的孤魂野鬼。
恨吗?
恨的。
可该恨谁呢?
所有人吧,也包括她自己。
阴暗狭隘的情愫在心底肆虐疯长,一种迫不及待连自身都要摧毁的报复念头不住地啃噬着玉卿卿的五脏六腑。
勤政殿上,面对皇上给出的“罚”与“和”,她违背初心的选择了后者——回归玉家,由皇上赐婚嫁于江明磊。
就在她要谢恩的时候,沉默良久的晏珩突然出声道:“玉卿卿,你确定!”
早就在等这句话的玉卿卿顿时露出了快意的笑,可却又止不住的红了眼眶,她看着他,似是诘问又像在回答:“晏都督带我回京,不就是要帮我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又何有此问呢?”轻缭的音调中尽是嘲讽。
晏珩神色滞板,只一双水色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惶惶的光,不错分毫的盯着她,讷讷道:“不悔?”
与之对视,玉卿卿未能看明白他眼中的情绪,只觉那层水色越发的盈润,而她的心口也随之生出了窒痛感。
那水色浓上一分,她便痛上十倍,玉卿卿抑不住的皱起了眉,强行转开了视线,终止了心口的疼痛。
“求之不得,自然不悔!”她咬牙,斩钉截铁的说道。
殿中静了片息,而后传来晏珩低缓的声音:“带你回京,自然想看你好。”
“若这是你想要的,我我亦感欣慰。”
婚后不久,玉父过府找江明磊议事,玉卿卿得知后前去请安,窗外听得他们商议,言道:“晏珩辞官后被查出在职期间曾贪渎了巨额军饷,下了大狱,玉卿卿已无靠山。”
“且皇上的心思都在如何审查晏珩之上,短期内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这个时候弄个意外出来,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玉卿卿这祸害。”
“届时便再无人阻挠你与时雨了。”
日光斜斜的打在屋檐下,将玉卿卿的影子拉的斜长而细锐,她神色淡淡,屋内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
眼睫低垂着,正认真的看着托盘上冒着甜软香味儿的糕点,思绪飞空,她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晏珩。
那是他们初见,他杀了要欺她的恶匪,拎着滴血的刀,单手解了披风递于她,折身轻问:“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哥哥送你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