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之前田亩被毁、牛羊被夺,对黎庶的生计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对于受命守御陇东的胡遵而言,则是各县邸阁或会陷入存粮告急的危机以及汉军即将来攻坚的预警。
已然官居平西将军的他,并不匮乏对军争调度的居安思危。
譬如,素以仁义著称逆蜀竟然做出如此恶劣的行径,在他眼里乃是疤璞的攻坚计策。
因为只要他将这些羌胡部落与汉家黎庶皆庇护在城池内,城池内的秩序必然会变得混乱, 甚至诱发冲突加大戍守将士的压力;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会将守军的存粮急速消耗殆尽。
届时,彼疤璞只需在秋收后督兵临城困守数月,城内就会因为粮秣耗尽而不攻自破了。
故而,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乃是对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们声称,城内无有多余的粮秣与房屋供他们熬过秋冬,唯有关中方有能力救济, 让他们自发南下寻活路。
而他会提前遣僚佐知会沿途县城或戍围,让他们不会被当成刘民而阻拦或看押等。
对此,汉家黎庶的反应还好些。
虽然他们知道南下以后, 举家将会沦为魏国的屯田客。
但在饿死冻毙的面前,他们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但那些羌胡部落的反对便颇为激烈。
习惯了无拘无束的他们,知道如果入了关中后定会被魏国编户落籍、从此背负上魏国沉重的赋税与徭役的!
更莫说魏国并没有庇护他们。
对,胡遵回绝了遣兵前去月支城为他们讨回公道的请求,完全罔顾了他们之前遣族众北上,从苦水河谷将其接回来的情义!
亦是说,这些羌胡部落觉得安定胡家的信誉已然不足信赖了。
其实,胡遵亦是实属无奈。
逆蜀西凉铁骑就在城外蛰伏,他遣兵出城岂不是送死?
哪怕这些羌胡部落信誓旦旦的声称,以他们的族众加上魏国的步卒,足以令西凉铁骑寻不到伏击的机会。
对此,胡遵嗤之以鼻。
彼等若是能对抗西凉铁骑,为何还如丧家之犬般被撵来求救!
无奈之下,他唯有以守城有责不能出战为理由,驳回了羌胡部落的请求;且为了让他们南下关中,不惜撕开颜面以言威胁, 声称雍凉都督司马懿即将遣乌桓突骑前来陇东戍守,如若他们再不南下, 恐将会被当成流民或乱民依律处置了。
这样的做法自然无法服众。
少数部落依言南下了,近半部落则是寻个隐蔽的河谷山坳让妇孺藏身,然后化作了马贼四处劫掠,目标不仅是有仇的月支城一带,亦涵盖了魏国陇东各县。
令人诧异的是,竟有一小部分部落西去朝那县寻求汉军收留。
或许,是作为魏国附庸的他们觉得,比起汉军的攻伐,魏国的背叛更难以接受罢。
抑或者说,他们是遵从了依附强者的生存本能:坐拥天下富庶之地的魏国,竟然被汉军攻打到无有反手之力,亦不足以庇护他们了。
此等鄙夷之心,胡遵自是不知的。
当所有羌胡部落与汉家黎庶皆离去的他,亦终于化解了守城的危机,乃将此事始末细细录于书送去关中禀与司马懿,且声称他可坚守城池无忧,无需再遣乌桓突骑前来陇东了。
盖因城外村邑已无存。
不管汉军的西凉铁骑是否继续逗留, 对城池都无有威胁。
而屯兵在谷口的护军薛悌, 在得悉西凉铁骑侵扰陇东的时候, 便已然督军北上,也正好接应到了那些沿着泾水河谷南下的羌胡部落与汉军黎庶。
故而亦作了书信与司马懿。
乃是声称他会将兵护这些黎庶归左冯翊安置,让司马懿无需担忧催生流民扰乱后方等事。
且同样劝说司马懿不可让乌桓突骑分兵去陇东,以免疤璞此举乃是调虎离山,以侵扰陇